茶与十年尘梦

巫少飞

据野史记载，李白的儿子是个白痴，而罗马帝国的衰亡居然是因为罗马人喝酒过多造成生育能力下降。因此我怕喝酒，只喝茶。近日，得一套茶具，请书法家写上“十年尘梦”，然后作茶话一哂。
一般人总认为，在中国，对于茶的喜爱和考究，是南方人胜过北方人。北方最复杂的也就是盖碗茶了，但比之南方的工夫茶却差到哪都不知了。北方人喝的茶，种类上来说也无法和南方人相比。比如，在北京最讲究的也只是喝“茉莉花茶”，北京人雅称其为“香片”。而南方则不同了，名目种类繁多的绿茶、红茶、乌龙茶，还有什么黄茶、白茶，甚至黑茶，让粗犷的北方人眼晕。但不管这些，只要能洗涤烦襟俗虑的茶，我认为都是好茶。

茶馆环境要好！你看，“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，清泉绿茶，用素雅的陶瓷茶具，同二三人共饮，得半日之闲……”（周作人）这样的环境看似简单，但在都市还真找不到。于是，退而求有些牛腿、斗拱、梁、枋、柱、挂落、雀替等民俗文物装饰的茶馆，这些古代遗留下的脆弱易逝的细节，如蝶羽、蝉衣，会令人心扉怦怦作响。如果再加些旧蓑衣、葫芦、斗笠、青瓷、案头清供，那这样的茶馆，会将都市的水泥和尘嚣连同那种浮躁和喧闹都一股脑儿洗涤干净。

我曾想，用瓦尔登湖的水泡茶，一定让李清照都两腮桃红。可更绝的是《红楼梦》中栊翠庵的妙玉，用的是梅花上的雪水埋在地下五年才烹的茶，那么“高级”的茶，难怪连黛玉也被妙玉讥为俗人。得了，俺只要不含大肠杆菌的茶都喝。

清代无名氏《乐水清话》中有这样一则故事。有一讲究饮茶的主人，一日邀请数友人在庭院品茗，忽来一乞丐，衣衫虽褴褛，状颇不俗，乞饮一盏。主人笑道：“你也喜欢喝茶么？”乞丐微笑，饮毕道：“茶叶尚可，水也不差，可惜火不好。”主人不悦，斥道：“你懂什么！我是用三年陈的樟树炭烧得水，还有什么炭能胜过它？”乞丐说：“不瞒先生说，我家原也富有，万贯家财都被我喝茶喝光了。我往日烧茶的火，用得是橄榄果核，只有蓝焰，绝无一点火气，先生不妨一试。”能把万贯家财喝光，本事不小。这才是真正的茶癖呀！

如果说古人喝茶讲究的是叶、水、火和心境，那现在的人喝茶讲究的是仪式。《茶博士》一文中写了很多的喝茶仪式，我看后，再也不敢和繁文缛节过多的人一起喝茶了。

赵州和尚点化世人的名禅语是“吃茶去”。是啊！茶泛往事，几杯沧桑、几杯浮沉，让我们寂然凝虑，悄然动容。尽管不为名利的单纯人如今已寥若晨星，但我坚信，想以清醒的心智和从容的步履走过岁月，人的精神中是断不能少了淡泊的。那么喝茶呗！